彭越被杀后，头颅被悬挂在洛阳街头示众，好友栾布冒死祭奠。刘邦大怒，把栾布抓了起来，要将他烹杀。行刑前，栾布对刘邦说：“让我说一句话再死！”刘邦听后大喜：升官。 刽子手的铜镬早已烧得通红，滚沸的油花溅在青砖上滋滋作响。栾布被两名侍卫架着，麻布衣衫已被血污浸透，可他望着刘邦脚下那片明黄的龙纹靴底，喉结滚动得格外用力。 “陛下可知，彭王当年在睢水之战断后，楚军箭雨如蝗，他身中七创仍死守三日？”栾布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，铜镬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，“那时您困在荥阳，是彭王率三万残兵袭扰楚军粮道，逼得项羽回师。这头颅如今悬在洛阳城头，当年替您挡过箭的后背，怕是早已生蛆了。” 刘邦握着剑柄的手指猛地收紧。御座前的青铜灯盏晃了晃，将他眼角的皱纹照得愈发深刻。阶下百官噤若寒蝉，谁都记得彭越被诬谋逆时，满朝文武无一人敢言。 “秦末大乱，群雄逐鹿。”栾布忽然笑了，血沫从嘴角渗出来，“彭王本是巨野泽里的渔夫，若非陛下那句‘共分天下’，他何必抛家舍业？如今天下已定，兔死狗烹的道理，连街头小儿都懂。您今日烹了我，明日洛阳城的童谣，怕是要唱‘飞鸟尽，良弓藏’了。” 铜镬的沸水声仿佛突然停了。刘邦盯着栾布被血黏住的发丝，想起鸿门宴上樊哙带剑闯帐的模样。那时候的热血，好像都凝在这洛阳宫的金砖缝里了。 “臣不敢奢求活命。”栾布的膝盖重重磕在地上，青砖震得发颤，“只求陛下细看彭王头颅——他眼眶未闭，是在等一句公道。若是连祭奠故主的人都要下锅烹煮，往后谁还敢为大汉卖命？” 刘邦突然将剑扔在地上，剑鞘撞在龙椅扶手上发出闷响。“把他给我松开！”他站起身时，龙袍的下摆扫过案几，砚台里的墨汁泼在奏折上，晕开一片漆黑。“彭越的尸身，按王侯礼安葬。”刘邦的声音透着些沙哑，“栾布，你敢替叛臣说话，有种。朕封你为都尉，去守彭越的陵墓。” 栾布趴在地上，听着身后铜镬被抬走的声响，忽然笑出了声。阳光从殿门照进来，在他带血的脸上投下一道亮痕。 这世间最锋利的，从来不是刀刃。是敢说真话的舌头，是藏在骨头里的血性。刘邦或许懂了，或许没懂，但那一刻洛阳宫的风，带着些微巨野泽的水汽，拂过了每个人的脖颈。 参考书籍：《史记·季布栾布列传》《汉书·韩彭英卢吴传》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