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57年,开国少将甘祖昌的第三次转业申请被批准后,他带领全家回到了老家江西莲花县,重新做起了农民。不管是乡亲,还是他的兄弟亲戚都不相信他真的是回来当农民的,都觉得这只是暂时的,这么大个将军怎么可能在农村呆一辈子呢? 咱们得先说说他为什么要回来。这事儿在当时看来,简直是“反人性”的操作。 1955年授衔的时候,甘祖昌是少将,那是正儿八经的新疆军区后勤部部长。按理说,戎马半生,到了这个岁数,那是该享受国家照顾的时候。但他当时有个大麻烦,身体扛不住了。1952年他在新疆外出检查工作时,车子翻到了河里,虽然命保住了,但脑部受了重伤,留下了严重的脑震荡后遗症。 这后遗症有多厉害?只要一用脑过度,就会昏厥。那时候新疆建设任务重,他一看自己这身体,不仅干不了重活,还得让组织派人专门照顾,心里那道坎过不去。他觉得,拿着国家的俸禄不干活,那是占人民的便宜。 于是,他写了辞职报告。第一次,上面没批;第二次,还是没批。直到第三次,他直接找到了当时的总政治部副主任萧华,软磨硬泡,最后连周总理和彭老总都被惊动了,这才勉强同意。 批准是批准了,但大家都以为他会去杭州、上海这些大城市疗养。结果他把全家老小一打包,直奔江西老家那个穷山沟。 回到老家的第一天,现实就给了亲戚们一盆冷水。 家里亲戚听说“将军回来了”,心里都盘算着,这下日子好过了,怎么着也得带回几箱子金银财宝吧?结果甘祖昌带回来什么?三个大木箱子。打开一看,好家伙,全是书和破衣服,连双像样的皮鞋都没有。 有人不信邪,觉得他在装穷。可接下来的日子,甘祖昌那是真刀真枪地干。他给自己定了个规矩:不吃闲饭,不摆架子,不搞特殊。 刚回村没几天,村民们就看到一个穿着旧军装的老头,背着个粪筐在村里转悠。那时候农村缺肥,甘祖昌就起早贪黑去捡粪。不管是谁家的地,看见哪里需要就往哪里送。一开始大家以为他是做做样子,可这老头一干就是好几年,手上的老茧比老农还厚。 这就得聊聊甘祖昌的“硬核”之处了。他回来当农民,绝不仅仅是换个地方养老,他是带着“战略眼光”来种地的。 他在新疆是搞后勤的一把好手,当年在南泥湾垦荒也是出了名的行家。回到莲花县,他一看家乡这穷样,心里有数:光靠蛮力不行,得搞基建。 当时的坊楼镇,水利条件极差,甚至可以说是一穷二白。一下雨就涝,一干旱就绝收。甘祖昌拖着那个动不动就晕倒的身子,带着技术员漫山遍野地跑勘测。 这里有个细节特别打动人。修“快省陂”水库的时候,资金不够。那时候国家也困难,要是换做别人,可能就伸手向上面要了,毕竟以前的老战友都在高位。但甘祖昌没有,他回家翻箱倒柜,把自己的工资、积蓄全部拿了出来。 据后来统计,甘祖昌回乡29年,他的工资总收入大概是8万5千多块钱。这在当时是一笔巨款。但他自己花了多少?不到十分之一。剩下的钱去哪了?修了3座水库、25公里长的渠道、4座水电站、3条公路、12座桥梁。 这就是为什么乡亲们后来不叫他“甘将军”,而叫他“甘老农”,但心里却把他当成真正的“守护神”。 那个年代搞建设,水泥是稀罕物。在修“江山陂”的时候,水泥标号不够,有人想糊弄过去。甘祖昌发了火,他说:“这桥是要给子孙后代走的,谁敢偷工减料,那就是在犯罪!”他亲自下到河滩里,盯着工人搅拌混凝土,直到质量达标为止。 很多人不理解,说他是不是傻?放着好好的高干待遇不要,回来受这个罪。 其实,甘祖昌心里有本账。他常跟家里人说:“比起那些牺牲在战场上的战友,我能活下来,还有饭吃,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。我有什么资格去贪图享受?” 这种精神,也深深影响了他的妻子龚全珍。 说到龚全珍,那也是个传奇人物。她是正儿八经的大学毕业生,跟着甘祖昌从新疆来到江西农村,没有任何怨言。她去做了乡村教师,拿着微薄的工资,还经常接济贫困学生。夫妻俩一个修桥铺路,一个教书育人,把这辈子的心血都浇灌在了那片土地上。 咱们现在的人,可能很难想象那种生活。甘祖昌身为少将,家里却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。孩子们穿的衣服,也是补丁摞补丁。 有一次,大女儿甘平荣不想穿带补丁的裤子去上学,觉得丢人。甘祖昌看见了,没打没骂,只是语重心长地说:“衣服破了可以补,要是思想破了,那就补不好了。”他这一辈子,最怕的就是脱离群众,最怕的就是搞特殊化。 1986年,甘祖昌因病去世。临终前,他没有什么豪言壮语,只是交代家里人:“我死后,不要给组织添麻烦,丧事从简。那点抚恤金,也不要留给孩子,用来修家乡的那个电站吧。” 家人整理他的遗物时,发现了一个红布包着的铁盒子。大家都以为这是他留下的什么宝贝。打开一看,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几枚勋章——那是他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“八一勋章”、“独立自由勋章”和“解放勋章”。 除了这些,他身无长物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