快中午了儿媳妇才起床，屋内不见婆婆的身影，孩子没人带，饭也没人做，她顾不得洗漱就出去找婆婆。 儿媳妇在家的周围找了半天也没见婆婆的面，就问邻居见了婆婆没有，邻居说好像上庙会了。 儿媳妇拐了一个弯刚上街面，就碰见了婆婆：“哎！你干啥去了呀？” 婆婆肩上挎着个蓝布包，手里捏着串山楂糖葫芦，糖衣在阳光下亮晶晶的，被这声喊惊得手一抖。 路边卖气球的小贩停下了手里的活，几个提着菜篮的大妈也凑过来，庙会的唢呐声不知怎么就弱了下去。 “这不是看天好，去庙会给娃买个拨浪鼓嘛，”婆婆把糖葫芦往身后藏了藏，布包里露出半截红绸带，“你上次说想吃城南那家的糖糕，我排了半小时队。” 儿媳妇的声音陡然拔高，盖过了远处的锣鼓声：“买拨浪鼓？孩子在床上哭成泪人你听见没？灶台上的锅还是凉的；我昨晚带娃到三点，今早起不来就该挨饿？” 婆婆的脸慢慢红到耳根，捏着糖葫芦的手指关节发白：“我走时给娃盖了两层被子，奶瓶就放在床头——你当我天天往外跑？自打你产假结束，我哪天不是五点起给你做早饭？” 人群里有人轻轻“啧”了一声，穿碎花裙的小姑娘拽了拽妈妈的衣角，往婆婆那边瞟。 “做早饭是应该的？”儿媳妇往前跨了一步，头发因为没梳而有些凌乱，“那你出门前知会一声很难吗？我不是你雇的保姆，你也不是我请来的老妈子，就不能互相搭把手？” 婆婆突然不说话了，从布包里掏出个巴掌大的拨浪鼓，红漆木柄上缠着金线，鼓面上画着只咧嘴笑的兔子。 “娃上次在玩具店盯着这个看了十分钟，”她把拨浪鼓塞到儿媳妇手里，声音低得像蚊子哼，“我想着给他个惊喜……” 儿媳妇捏着拨浪鼓的手顿了顿，鼓槌撞到鼓面，“咚”一声闷响。她想起上周婆婆生日，自己只在家庭群里发了个“生日快乐”的表情包。 难道家人之间的付出，非要算得这么清楚？ 卖气球的小贩突然喊了一嗓子：“气球便宜卖了！” 惊飞了树上两只麻雀。 邻居张婶挤进来打圆场：“快回家吧，娃还一个人在家呢。” 往家走的路上，儿媳妇走在前面，婆婆跟在后面，蓝布包里的糖糕散出甜丝丝的热气。 推开家门，孩子不知什么时候醒了，正趴在床边玩婆婆昨晚削好的苹果块，苹果核被啃得干干净净。 灶台上，扣着的碗里是温着的小米粥，旁边压着张纸条，歪歪扭扭写着：“粥里放了红枣，你爱吃甜的。” 儿媳妇捏着那张纸条，突然想起结婚时婆婆拉着她的手说：“以后咱们就是娘俩，有啥不痛快直接说。” 原来有些话，说了，也像没说。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，落在拨浪鼓上，那只兔子笑得更欢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