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江总督陶澍怕死后7岁儿子被啃得渣都不剩。家产太多,孩子太小,狼崽子亲戚围着转。 那年是道光十九年,陶澍病重,躺在江宁总督府的卧榻上。他最担心的不是性命,而是旁人嘴里所谓的“宗亲照顾”。 这些亲戚平日一口一个“陶大人”,可他前脚刚传出病重消息,后脚书房里藏账本的柜子已经被人动了缝。他心里清楚得很,那些人冲的不是孝道,是钱。 陶澍的清廉,是朝廷上下都认的。 他当年整顿两淮盐政、理清漕运、治理黄河,都能扛事,可扛不过身后事。他知道,家里这点子家当,几顷田契、一些俸银,再加上皇帝赏赐的金银器皿,搁在江南也算一门殷实人家了。 可偏偏儿子陶桄才七岁,若没人护住,家产落不到一年就得让那群亲戚瓜分得干干净净。 陶澍不信官场老友,不信族中长辈,他选了个在乡下教书的年轻人来见。 这不是一时糊涂,早在几年前,左宗棠进京应试路过江宁,两人夜谈三日,陶澍就记住了这个年轻人的骨头硬,眼神正,跟朝里那些绕弯子的人不一样。 陶澍指着陶桄说,家业不是非要守住一分一厘,但孩子要能读书,要活得像个读书人的样子。账本、田契、家中管账的名册,全摊在榻前。 他说:“我不要你还我什么,只希望你撑住他。” 左宗棠没答虚话,只点了头:“人在,东西在;我不在了,另请高明。” 事后不久,陶澍去世,左宗棠如约南下安化,亲手清点陶家家产。据《左文襄公年谱》记载,光账本就查了三天,族中已有三户亲戚悄悄请人伪造土地证书,要占用陶家在资江沿岸的田地。 左宗棠不客气,带着官文旧契走访知县,一纸公文打回三宗纠纷。 账稳住了,陶桄的学业才开始。左宗棠没让他去江南私塾,而是亲自讲读《大学》《资治通鉴》。后来又带他到岳麓书院求学,自己在长沙讲席时,也亲自监督陶桄读书,不许敷衍一句。 陶桄成年后入仕,先在湖南作知县,不贪不浮,仕途虽不显赫,却是个清官。资江乡老百姓有句老话,“陶家出清官,不是富贵,是托得人对。” 那人说的就是左宗棠。 其实,左宗棠也不是一开始就打算管人后事的主儿。他当时失意科场,尚未起用,但陶澍那一句“我信你人品”,砸得太重。他后来写信给同窗,说:“吾一生不欠人金银,唯欠陶公此托。” 这是他为人一贯的准绳。 陶澍没选大官,也没托皇亲,而是选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乡村塾师,把自己儿子的命运交给他。左宗棠不负所托,不只守住了陶家的财,更护住了陶澍一生清誉。 在那个制度、宗法和贪欲层层缠绕的晚清,能留下这样一段托孤不乱的交代,是少数。 这世上有些恩,不是靠钱换的,是靠骨头担的。陶澍看人眼光毒,左宗棠担得起事,陶桄也活成了个体面人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