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同学做装修的，我房子装修找他，被他一口回绝了，说，“我不做你生意，但我可以给你把关、谈价，装修队你自己找。”我当时就愣住了，心里直犯嘀咕：这老李怎么回事？咱们大学一个宿舍睡了四年，现在找他帮个忙还推三阻四的。面上虽然笑着说了声谢谢，回家路上却越想越别扭，连媳妇儿问我晚上想吃啥都没听见。 大学四年，我跟老李睡上下铺。 那时候宿舍楼道飘着泡面味的夜晚，他总把最后一口汤留给我。 上周三下午，我揣着户型图去他家楼下茶馆。 “我家装修，你给报个价呗？”我把图纸推过去，他却突然摆手。 “不做你生意。”他说这话时，正蹲在地上给我看瓷砖样板，手指在“哑光”“亮面”之间划拉。 我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，心里像塞进团湿棉花——四年睡上下铺，他帮我带过八百回早饭，现在我家装修找他，居然“不做你生意”？ 回家路上，媳妇儿发来消息问“晚上吃啥”，我盯着手机屏幕发愣。 脑子里全是他那句话，连路过菜市场都忘了买葱。 这老李，到底咋回事？怕我不给钱？还是觉得我家活儿小？ 直到装修队进场那天，我才知道自己想岔了。 他背着工具包比工人还早到半小时，拿个小锤敲墙面空鼓，蹲在卫生间量防水高度，末了把报价单拍桌上：“这三项报价虚高，我帮你砍到成本价，你自己跟队里签合同。” 我站在旁边瞅着，看他额角汗珠子掉进地砖缝里，突然想起大四那年我发烧，他背我去医院，也是这么一头汗。 后来我忍不住问他：“当初为啥不接我这单？” 他正帮我拧水龙头，头也不抬：“你是我兄弟，我赚你钱，心里不踏实；万一装得不合你意，你嘴上不说，心里准嘀咕‘老同学坑我’。” 他擦了把汗，转头冲我笑：“但我帮你把关，就不一样了——你省钱，我安心，咱兄弟还能处。” 原来有些“拒绝”，比“答应”更用心。 他怕报价里的利润，让“兄弟”俩字变了味；怕施工时的小瑕疵，成了我心里的疙瘩。 真正的亲近，是宁愿自己少赚一笔，也不让情谊沾半点灰。 现在我家客厅挂着我们大学合照。 照片里他举着泡面桶冲镜头笑，跟现在蹲在我家地上量尺寸的背影，重叠在一起。 装修完算账，比邻居家同户型省了两万三，没一处返工。 我总算懂了，朋友之间，涉及钱的事保持点边界，不是生分，是保护。 就像当年他抢我半块红烧肉，嘴上骂骂咧咧，碗里却悄悄给我留了个鸡腿。 那天回家路上我还为他“推三阻四”别扭，现在想起，只觉得自己当时那点嘀咕，实在好笑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