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99年,甘肃武威,31岁男子不顾母亲和妻子的反对,卖掉家里的牲畜,凑了1万块钱,买来1匹骆驼,带着父亲,搬进腾格里沙漠复地2间地窝子,村民们笑话他傻,他却说:以后你们都得谢我。 1999年的红水村,正遭遇前所未有的风沙危机。作为甘肃民勤县最靠近腾格里沙漠的村子,这里每年要被沙漠吞噬近百亩土地。春天的沙尘暴一刮就是几天几夜,村民的房屋被流沙埋到窗台,刚种下的小麦苗一夜之间就被黄沙覆盖。“那几年,村里一半人都搬走了,剩下的也在收拾行李。”王银吉回忆说,看着祖辈居住的家园一点点被沙漠吞噬,他心里像被沙子堵得慌。 当时32岁的王银吉,是村里少有的“见过世面”的年轻人,曾在外打工攒下些积蓄。他提出“治沙护村”的想法,立刻遭到全家反对。“沙子是能治的?你别瞎折腾了!”父亲王和天拍着桌子反对,妻子也抹着眼泪劝他:“咱们把家搬了就行,别把命搭进去。”可王银吉铁了心:“要是连家都守不住,搬到哪儿都一样。” 为了凑齐治沙的启动资金,王银吉瞒着家人卖掉了家里的牛羊和拖拉机,又向亲戚朋友借了一圈,凑了3万多元。1999年秋,他带着60多岁的父亲王和天,住进了沙漠边缘的地窝子——那是个挖在沙丘下的土坑,上面盖着茅草和塑料布,夜里寒风灌进来,冻得人直打哆嗦。“第一天晚上,沙子就从缝隙里漏进来,埋了半条被子。”王和天后来笑着说,可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,他还是咬牙留了下来。 初期治沙日记(王银吉记录):10月15日,种梭梭100棵,成活8棵;10月20日,沙尘暴,刚种的500棵树苗全被吹倒;11月5日,水窖冻住,用开水浇开才能取水……成活率不足10%,但每活一棵,就多一分希望。 看到父子俩在沙漠里苦苦支撑,妻子白春兰再也坐不住了。她安顿好家里的孩子,背着行李走进了地窝子,成了治沙队伍里的“后勤部长”——白天给父子俩做饭、送水,晚上和他们一起补种树苗。没过多久,正在读初中的大儿子王多明也利用假期赶来帮忙,小小的身影在沙丘间穿梭,给树苗浇水、培土。 那段日子,全家四口人每天天不亮就起床,带着干粮和水壶走进沙漠。王银吉和父亲负责挖坑、栽苗,妻子和儿子负责运水、浇苗。沙漠里没有路,他们就踩着沙丘慢慢走;没有遮阳的地方,皮肤被晒得脱了一层又一层皮;为了省水,他们一天只喝两壶水,嘴唇裂得全是口子。“最苦的是冬天,沙子冻得像石头,一铁锹下去只能挖个小坑,手上全是血泡。”白春兰说。 2005年,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击垮了这个治沙家庭。年仅8岁的小儿子王多福因为长期在沙漠中生活,患上了严重的肺炎,最终没能抢救过来。“孩子走的时候,还拉着我的手说‘爸爸,沙子治好了,我们就能回家了’。”王银吉说到这里,声音哽咽。小儿子的离世,让全家陷入巨大的悲痛,有人劝他:“别治了,带着家人回家吧。”可王银吉在小儿子的坟前立了誓:“我一定要把沙漠治好,完成你的心愿。” 从那以后,全家治沙的劲头更足了。他们把对小儿子的思念,都化作了种好每一棵树苗的动力。父亲王和天年纪大了,就负责看守水窖;妻子白春兰学会了辨认树苗的病虫害;大儿子王多明放弃了外出打工的机会,成了父亲最得力的助手。全家三代人,用脚步丈量着沙漠,用汗水浇灌着希望。 治沙光有决心不够,还得讲方法。初期,王银吉按照传统方法种树苗,可成活率始终上不去。“种下的梭梭苗,要么被风沙吹倒,要么因为缺水枯死。”他看着成片枯萎的树苗,急得睡不着觉。为了找到好方法,他跑到县林业局请教专家,又自费去宁夏、内蒙古的治沙基地学习,带回了满满一笔记本的技术资料。 经过反复试验,王银吉发明了“沙木枪”栽种技术——用直径5厘米的钢管做成“枪杆”,前端焊上尖嘴,栽苗时先把“沙木枪”插进沙里,拔出后形成一个孔洞,再把带土球的树苗放进去,最后用沙子压实。这种方法不仅提高了栽种效率,还能减少树苗根系的损伤。“以前一天最多种200棵,用了‘沙木枪’,一天能种500多棵。”王银吉说。 解决了栽种问题,浇水又成了难题。沙漠里缺水,他们就在沙丘间挖水窖,收集雨水和雪水;为了减少水分蒸发,他们给每棵树苗铺上地膜,像给树苗穿上“雨衣”;还在树苗周围扎上麦草方格,既能固沙,又能涵养水分。一系列技术创新下来,树苗的成活率从最初的不足10%,一下子提升到了85%以上。 “现在种树苗,就像养孩子一样精心。”王银吉笑着说,他还根据沙漠的气候特点,筛选出了梭梭、沙棘、花棒等耐旱树种,形成了“乔灌草结合”的治沙模式。 26年的坚守,换来了沉甸甸的成果。截至2025年,王银吉全家累计治理沙漠面积超过1.2万亩,在腾格里沙漠边缘建成了一条长12公里、宽5公里的锁边林带。曾经的流动沙丘被固定,红水村再也没有遭受过严重的沙尘暴,不少搬出去的村民也陆续回村定居。“以前村里的井全是浑水,现在井水清亮得能照见人。”村民王建军说,这都是王银吉全家的功劳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