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十七年沉默背后:《红高粱》的农民叙事之争 一部被誉为“东方美学丰碑”的电影,在历经三十七年的时间沉淀后,其核心叙事正面临一场迟来的审视。电影《红高粱》自问世以来,长期被视为中国电影走向世界的标志性成就。然而,其塑造的农民形象与乡土图景,近年来不断引发深层争议:这究竟是对民族生命力的礼赞,还是对农民群体的艺术简化? 影片中浓墨重彩的高粱地、酒坊与颠轿场景,构筑了一个炽热而蛮荒的乡土世界。批评者指出,这种表现手法虽极具视觉张力,却可能将复杂、深厚的农民群体简化为一种单一化的“原始激情”符号。农民世代累积的耕作智慧、乡村社会绵延的伦理秩序,在强烈的感官叙事中显得模糊不清。农民作为历史主体的丰富性,被浓缩为狂野的生命力象征。 值得关注的是国际评论界的观察视角。不少海外影评人曾指出,该片的视觉语言与叙事逻辑,恰好契合了当时西方对东方世界某种既有的“异域想象”。影片中表现的粗犷与奔放,被部分解读为对“东方神秘与落后”刻板印象的一种艺术化呼应,成为一种易于被国际影坛识别和接纳的文化符号。这种来自外部的批评声音,在国内长期的学术与公众讨论中,往往未被置于显著位置。 而在国内语境中,对此片的批评时常遭遇一种无形的阻力。当一件作品被冠以“为国争光”的荣誉,其艺术手法与价值取向似乎便被赋予了某种豁免权。质疑影片中农民形象塑造的声音,容易被视为对民族荣誉的挑战,或是对艺术创新的不解。这种现象折射出一种深层的文化心态:将对国际认可的渴望,无形中置于对本土群体进行真实、多元呈现的艺术责任之上。 农民是中国农耕文明的承载者,其形象承载着民族集体的历史记忆与身份认同。艺术的升华不应以削足适履的简化为代价。真正的文化自信,应包含冷静审视自身的能力,既欣赏艺术创新的大胆,也包容对历史与群体进行复杂、深刻呈现的追求。 三十七年后的今天,我们或许需要思考:一部伟大的作品,能否同时容纳赞誉与批评?对经典的无条件推崇,是否会阻碍我们创作出更多元、更立体的乡土叙事?在面对国际目光时,我们究竟应该展示怎样的自己?这不仅仅是关于一部电影的争论,更是一场关于文化自觉与叙事自主的集体反思。红高粱 莫言






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