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老婆在外地上班，半年没回来了，前几天我请假了专门去看她，我在她上班的地方，给她租了房子，所以去的时候就直接去房子了，没有告诉她，就想着给她个惊喜。钥匙插进锁孔时，我的手有点抖——上次见面还是飘雪的季节， 老婆在外地待了半年，我请了年假，揣着给她租的那套小公寓的钥匙，坐了十小时火车过来。 没提前说，想让她推开门时，先看见我，再看见桌上那束她喜欢的白玫瑰。 钥匙插进锁孔时，金属齿纹硌得指腹发疼，手却控制不住地抖——上次她踮脚抱我，还是冬天下雪，她围巾上的雪花沾在我脖子里，凉丝丝的。 门“咔嗒”开了，玄关没开灯，客厅的光从门缝漏出来，带着点熟悉的柑橘味香薰——是她去年在网上买的那个牌子，说闻着像夏天的橘子汽水。 我换了鞋，轻手轻脚往里走，看见沙发上搭着件灰色针织衫，袖口磨出点小毛球，是她去年冬天总穿的那件；茶几上放着个马克杯，杯沿有圈浅浅的口红印，色号是她常用的豆沙色。 阳台的推拉门开着，风把窗帘吹得鼓起来，我一眼看见晾衣绳上挂着两双棉拖鞋，一双粉色的是她的，另一双深蓝色的——我愣住了，那颜色不是她会选的，鞋码也比她大两号，鞋头还有点磨损，是谁的呢？ 我盯着那双拖鞋，脑子里像塞进团乱麻，去年她走时说“一个人住省事儿”，现在屋里却处处是“两个人”的痕迹。 难道她在这里，已经有了别的“省事儿”的伴儿？ 正想着，卧室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，她穿着米白色睡衣站在门口，头发乱糟糟地翘着，眼睛瞪得像受惊的小鹿，手里还攥着半片没吃完的面包，面包渣掉了一地。 “你……你怎么来了？”她声音发颤，不是我想象中的惊喜尖叫，倒像被人戳中了心事，脸“唰”地红到耳根。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，她突然把面包一扔，光着脚冲过来，一头扎进我怀里，胳膊勒得我肋骨生疼。 “不是让你别乱跑吗？”她把脸埋在我胸口，闷闷地说，“我上周刚把床单换成你喜欢的蓝色，昨天还去超市买了你爱吃的排骨，想着这周末视频时告诉你，结果你……” 我低头看她，才发现她睡衣领口别着个小小的银色项链，吊坠是个迷你的“家”字，是我去年送她的周年礼物，她以前总说戴着干活不方便，原来一直戴着。 “那拖鞋……”我终于问出口，声音有点哑。 她抬起头，眼睛亮晶晶的，带着点得意：“给你买的啊，上次视频你说脚冷，我就挑了双厚底的，深蓝色耐脏，想着万一你突然跑来，总不能让你光脚吧？” 我摸着那双深蓝色拖鞋，橡胶底软软的，鞋里还塞着张纸条，写着“欢迎回家”，字迹歪歪扭扭，是她的笔锋。 原来我以为的“惊喜”，早就被她猜中了。 她拉我去厨房，打开冰箱，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我爱吃的水果、饮料，还有一包没拆封的速冻饺子，是我妈包的那种韭菜馅。 “本来想等你下次说要来，我再把这些摆出来，”她踮脚亲了我一下，“结果你这个急性子，连招呼都不打。” 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，落在她脸上，我突然想起去年冬天，她站在雪地里，朝我挥手说“等我回来”，那时候我以为半年很长，长到足够让很多事情改变。 可现在她抱着我，身上有柑橘香薰和阳光的味道，和去年冬天那个飘着雪花的拥抱一样，又不一样——这次更暖，更实，像终于落了地的种子，在心里发了芽。 以后啊，不搞这些突然袭击了。 下次来之前，我一定提前告诉她，让她有时间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，把面包吃完，然后笑着站在门口，等我像往常一样，说声“我回来了”。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，两个人抱着笑，眼泪却把对方的衣服都打湿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