同事的房东是一位86岁的老太太，两个月前去了养老院。临走前，她提出每月给同事减免1000元房租，让同事每周去养老院看她一次。同事小陈当时就答应了。老太太住的老房子在市中心，地段好租金低，小陈已经住了三年。平时老太太总爱坐在阳台晒太阳，看见小陈下班就喊她："姑娘回来啦，要不要吃点我蒸的南瓜？" 小陈在市中心那栋老房子住了三年，86岁的房东老太太总坐在阳台藤椅上，竹编坐垫被晒得暖烘烘的。 她下班推开门，总能听见老太太隔着纱门喊：“姑娘回来啦，灶上蒸了南瓜，甜得很，盛碗给你？” 小陈摆手：“不用啦阿姨，我减肥呢。” 老太太就笑，皱纹里盛着夕阳：“傻姑娘，南瓜养人。” 第二天鞋柜上准摆着个青花碗，南瓜泥温温的，上面撒着几粒白芝麻。 两个月前老太太要搬去养老院，收拾行李那天，小陈帮她把藤椅裹进旧被单，木扶手磨得发亮，是老太太摸了几十年的地方。 老太太忽然拉她手，枯瘦的手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拍：“租金每月少一千，你……每周来看看我，成不？” 小陈没多想就点头——老房子地段好，租金本就比市价低一半，这等于白捡的实惠。她甚至觉得，老太太是怕房子空着，才找个由头让她安心住。 第一个周六她买了束康乃馨去养老院，活动室里飘着消毒水味，老太太坐在靠窗的位置，蓝布衫洗得发白，手里攥着个毛线团，线在膝盖上绕了好几圈，却没织出半寸。 “你可算来啦！” 老太太眼睛亮起来，把毛线团塞她怀里，“帮我拿会儿，手不听使唤了。” 小陈捏着软乎乎的毛线，忽然想起阳台的藤椅——以前老太太晒太阳时，毛线针在手里翻飞，她织的毛裤总送给邻居家小孩，说“小孩火力旺，穿棉线的舒服”。 “阿姨，南瓜怎么蒸才那么甜？” 小陈没话找话。 老太太笑出了声：“挑黄皮的，蒸的时候放两颗红枣，蒸好焖十分钟，甜水都锁在里头。” 她顿了顿，“你以前要是肯吃，我教你。” 小陈心里猛地一揪。那些她以“减肥”为由拒绝的傍晚，阳台的夕阳总把南瓜蒸出的甜香漫进楼道，她以为是房东的客气，可现在看着老太太空着的毛线针，怎么突然觉得那甜香里藏着好多没说出口的话？ 第二个周末她带了本相册，老太太翻到她年轻时的照片，穿碎花旗袍站在老房子门口，石榴树刚栽下，细得像根拐杖。“这树现在该结果了吧？” 老太太指着照片，“每年中秋都掉一地，你捡着吃过没？” 小陈摇头。她住了三年，竟从没注意过院里有石榴树。 “下周带你摘石榴去，” 老太太拍她手背，“养老院的石榴没家里的甜。” 可那周小陈加班，没去成。再去时，老太太感冒了，躺在病床上，看见她就掉眼泪：“我以为你不来了。” 小陈握住她冰凉的手，忽然想起搬进来第一天，老太太带她看房子，指着墙上泛黄的全家福：“这是我老伴，走了二十年了。儿子在深圳，一年回一趟。” 当时她只觉得老人话多，现在才明白，那些话不是闲聊，是在说“我很孤单”。 上个月她生日，老太太从枕头下摸出个红布包，里面是对银镯子，磨得光溜溜的。“我年轻时的嫁妆，你戴着好看。” 小陈没敢接。她忽然懂了，老太太减免的哪里是房租？分明是拿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当筹码，换一个能听她说话、陪她回忆的人。 这周她去养老院，提了个保温桶，里面是刚蒸好的南瓜，放了两颗红枣。老太太舀了一勺，眯着眼笑：“比我蒸的还甜。” 小陈看着她嘴角沾着的南瓜籽，忽然想起阳台的藤椅，想起没织完的毛线，想起那句“姑娘回来啦”。原来有些陪伴，从来不是交易，是两个孤独的人，在岁月里互相找了个取暖的理由。 夕阳从养老院窗户照进来，落在保温桶上，南瓜的甜香混着老太太的笑声，漫了一屋子。小陈想，下周该带把剪刀去，帮老太太把毛线团理理——总不能让那团线，一直缠在膝盖上呀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