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姑在群里说 “孩子放假了，每家出 500 块，去大姐家聚餐”。消息发出来时，我正在给儿子改作业，手机“叮咚”响了一声。点开家庭群，小姑已经@了所有人，后面跟着大姐的回复：“我家地方大，来吧，我提前腌点排骨。” 我握着铅笔的手顿了顿，铅笔尖在作业本上戳出小坑。 儿子凑过来看手机，我赶紧按灭屏幕，铅笔屑簌簌落在"看图写话"的格子里——图上的小朋友正举着风筝跑，线却画得歪歪扭扭。 家庭群的消息还在往上跳。 小姑又发了条语音，点开是嘈杂的背景音里她拔高的嗓门："就这么定了啊，每家五百，孩子们都等着呢！" 500块不多，但为什么非要"每家出"？我盯着对话框里"@所有人"的红色提醒，手指在输入框悬了三分钟，最后只敲了个"好"。 厨房传来抽油烟机的轰鸣，丈夫正在煎鱼，油星子溅在锅沿上噼啪响。我走过去把手机递给他看，他眼皮都没抬："知道了，等下转过去。" "可大姐家条件最好..."我的声音被抽油烟机吞掉一半。 他关了火，鱼香味漫开来："你就是想太多，姊妹们聚聚嘛。" 我没再说话，转身回房时瞥见儿子正拿橡皮蹭作业本上的小坑，擦出的纸屑粘在他鼻尖上。 第二天早上，我刚把转钱截图发到群里，大姐就私发了条消息："别转我，收孩子们的压岁钱就行，让他们自己塞进红包袋，图个吉利。" 后面跟着个笑脸表情，像她平时笑起来眯成缝的眼睛。 我对着屏幕发愣，手机震了震，是小姑："收到了哈，我已经订了蛋糕！" 原来大家都转了。 周末去大姐家，刚按门铃就听见屋里的笑闹声。门开了，外甥女扑过来抱住我儿子，两个孩子踩着拖鞋哒哒跑进厨房。 大姐系着花围裙从灶台边转过身，手里还拿着锅铲："来啦？快坐，排骨在高压锅里呢。" 客厅茶几上摆着削好的水果，小姑正给小侄女剥橘子，果皮撕成一瓣瓣像朵花。她抬头看见我，扬了扬下巴："来得正好，帮忙摆碗筷。" 吃饭时，孩子们挤在儿童椅上比赛啃排骨，酱汁沾得满脸都是。大姐夫举着手机拍视频，大姐在一旁笑："慢点吃，没人跟你们抢。" 小姑忽然说："其实吧，我就是想让孩子们热闹热闹，平时大家各忙各的，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面。" 我舀汤的勺子顿了顿，碗沿的热气模糊了眼镜片。 回家路上，儿子在后座睡着了，小手里还攥着个没吃完的奶糖。丈夫开车，我翻看着群里的照片，大姐站在最中间，头发白了好几根，却笑得最开心。 手机"叮咚"又响了，是大姐发的："下次来我家包饺子啊！" 我笑着回了个"好"，窗外的路灯一盏盏掠过，在儿子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。原来有些事，真的不用想太多。 就像小时候，大姐总把最大的那块排骨夹给我，自己啃骨头缝里的肉。那时候，我们好像从来没说过"钱"这个字。 现在，我们都成了大人，有了自己的小家，却还是会因为一顿饭聚在一起。或许，这就是家人吧。 儿子在梦里咂咂嘴，我伸手帮他把滑落的毯子拉好。 明天，要不要问问大姐，她腌排骨的秘方是什么？
